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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种子带来生机②】返乡青年记录民俗 埋下记忆的种子

  东赢体育国以农为本,粮以种为先。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“农业现代化,种子是基础。”种子,是作物的生命源泉,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。

  在贵州苗岭深山的从江县高增乡美德村,有一座“种子博物馆”。75种农作物种子陈列其中,它们由黔桂滇三省16个村寨的返乡青年搜集。

  这16个村寨的青年,年轻时离开故土漂泊异乡,但心里都揣着一颗让家乡更美好的种子。他们重新回到家乡后,与村寨有了更紧密的连接。

  他们为故土山川留下一粒种子,想让老品种农作物伴随吊脚楼代代生长;他们为民族记忆埋下一粒种子,想让子孙后代感知祖辈生活与歌谣;他们把孩子当作一粒粒种子,想为村寨种下希望。

  除山间秀丽的风光、侗寨可口的食物外,更让客人们惊叹的是,张传辉在晚饭后播放的视频。视频时间跨度8个月,记录了3层榫卯结构吊脚楼的修建过程。

  张传辉喜欢用镜头记录村寨的日常,这源于他搜集影像的习惯。他一共搜集了5000多张老照片,和上千段记录村民生活、侗族节庆的视频。

  这些影像替村民保存着他们民族的记忆。对比不同时间的影像,还能看到民俗的变迁。比如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——侗族“春社”节,节庆活动从半个世纪前的鼓瑟吹笙、开塘捉鱼,逐渐增加了拦路迎宾、沿河对歌,近几年再演变成当地的文化旅游节。

  张传辉,侗族,1983年出生于黎平县龙额镇龙额村。他在村里念完初中,跟着父亲做了两年屠夫,就和村里的年轻人一同前往广州务工。

  从广州回到侗寨,张传辉一边为自家的生活找出路,一边成立公益团队助力家乡的学校建设。他为孩子们制作了课桌椅,还在暑假组织学生、返乡青年做村寨文化调查。

  一位外地朋友来到村里,看到老树下供奉着香火,询问是什么习俗、有何讲究。公益团队里三个人,给出了三种不同答案。这让张传辉很窘迫:“我们年轻一代对自己的村寨文化都不了解,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检讨和反思的事情。”

  2013年,张传辉在整理外公遗物时看到一张老照片:年轻时的外公神采奕奕,和两名男子并肩而立,背景却不似村里景象。张传辉好奇,便向外婆打听。

  外婆说,上世纪四五十年代,外公靠经营木材养家,算是村里较早外出的一批人,他与生意伙伴放木排沿都柳江下到广西,便在柳州街头的小相馆合影留念。

  “一张照片背后竟有这样的故事。”张传辉立马萌生了搜集老照片的想法。一张老照片,背后是一个人的故事、一个家庭的故事。如果把村寨里的老照片及故事都搜集起来,那就是一个村寨的故事,或者说是一个时代的故事。

  张传辉和公益团队的伙伴发起“发现老照片背后的故事”活动。参与这场活动的年轻人在业余时间走家串户,还免费帮忙拍摄全家福,“顺带”征集老照片,听村民们讲照片背后的故事。

  让张传辉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近百人的姚姓家族。家族中几兄弟筹钱设立了“家族基金”,按照规则,爱好赌博、夫妻不睦的家庭会受到罚款,孝顺老人、努力学习的孩子会获得奖励。

  赶集时,张传辉常在小摊上搜罗和侗寨有关的VCD,最长的一段有500多分钟,录制了一部侗戏。有老戏师告诉他,现存的侗戏大都被改短或删减。张传辉认为这是“正在消失的民族记忆”,便拷贝在电脑里。

  同年8月,张传辉及团队开始用DV记录侗布的制作过程。村民们在拍摄中非常配合,他们很高兴自己的劳动被认同、爱好被尊重。

  后期剪辑是最难的。这群没有丝毫经验的年轻人下载了“会声会影”软件,硬着头皮轮番上阵,严谨地盯着每一帧画面,经常一剪就是一个通宵。

  他们的努力终被看见。2014年,在广西国际民族志影展上,《侗布》拿下乡村影像单元优秀影片奖。

  有了经验,张传辉更加频繁地用视频记录村里的人和事。2015年,他关注到一位热爱唱侗族大歌的村民——陆再齐。但这位年轻一代中唱歌的佼佼者,为了生计只能外出务工。

  “这样的情况绝不止一人,而是一个群体。”张传辉很伤感,“那些掌握了侗族传统技艺如侗歌、染布、酿酒的年轻人,如何能够在这个时代继续并坚持他们的热爱?”

  头两年,辗转于故乡和广东的陆再齐很少唱歌,他甚至羞于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歌声。后来,他逐渐联络上有同样爱好的老乡,大家有了微信群,在广东组建侗戏班、侗歌队,节假日约在一起唱歌。

  “他们终于又将唱歌当作一件平常事。”这个纪录片拍摄了5年,张传辉起名为《我们的故乡》。5年时间,容颜有变,乡音不改,故乡依旧。

  因为歌声的牵引,张传辉来到从江县小黄村,著名的侗族大歌发源地。小黄村的一群年轻人从2020年起寻访了18位歌师,录下了567首、2700段侗族大歌,张传辉则帮助其拍摄侗歌搜集的过程和歌师的生活片段。

  编侗歌、写戏本,是贾福英20多岁时就有的习惯,遇见有意思的事情,就琢磨着编成侗戏,遇到高兴的事或者烦心的事,他也编成侗歌来唱。孙女问他写了多少戏本,老人家想了想笑着说:“写的戏本有几十斤重吧。”

  “年轻时我经常跑到榕江、黎平以及广西三江等地的侗寨唱歌、传歌,那时一去就是一两个月,大家都不让我走。”直至前年,贾福英老人都还到周边的洛香等侗寨教小孩子唱歌,“现在精神好的时候还编歌。”

  视频里,老人家拿着侗戏《珠郎娘美》的本子,清了清嗓子,一字一句地教曾孙女:“请静静听,我唱首歌,曲调很好听。”

  “侗族大歌远不止世人在舞台上听到的那几首。”收集过程中,陆续有5位老歌师离开人世。在世的老人们很感激年轻人搜集歌声的行动,同时也很伤感,感慨自己年华不再,遗憾自己还有很多歌没被世界听见。他们希望,子孙后代能听到与他们相伴一生的歌。

  这些歌里,有一首叫做《花谢了》。老人们这样唱道:“花谢了,叶落了,蘑菇也枯萎/我们老了,还能给儿孙们唱歌,心里感到很快乐/同龄的姐妹已去世,恐怕下一个就轮到我/我已70多,怕也躲不过,满脸的皱纹,犹如猴子的/牙齿掉光人见人跑,我们也不会丢下歌。”

  “我不希望孩子们不知道祖先如何唱歌、怎么表达对生命的理解。”张传辉的记录还在继续。他说,要埋下一粒种子,让后代看到不一样的生活和可能。

标签: 记录记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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